过多久,门后传来脚步声,房门向内打开,谷珍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君上有不适?”他身上带着一股药香,手指还有未清洗的药汁,看向小奴的目光充满询问。
“仆不知。”小奴摇摇头。
看出他知晓得不多,谷珍没有再问,回身背起药箱走出房间,准备和小奴一同入宫。
临走之际,他谨慎关好房门,吩咐药奴严守门外,寸步不能离。
“我归来之前不许离开半步,也不许任何人入内。”
“诺!”
谷珍郑重其事,态度格外严肃。
药奴不敢有丝毫马虎,连忙答应下来,分左右守在门前。
“走吧。”谷珍提了提药箱,大
步穿过庭院。
小奴不及他步子大,只能跟着他小跑,一路行出药坊。
谷珍出行习惯乘车,药坊前早就备好车马。
小奴随他一同上车,在他对面坐定。
待车厢门关闭,车奴立即扬鞭,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沿着长街向晋侯宫行去。
已过落钥时间,宫门仍未关闭。
马车抵达时,小奴率先走出车厢,见有侍人等候在门前,认出是正殿内熟悉的面孔,立刻猜出是马桂安排。
“桂翁方才还遣人来问,幸好回来得快。”侍人迎上前,对小奴低声说道。
“我年纪小,办事不牢靠。兄长行事稳妥,更被桂翁信重。”小奴素来机灵,嘴巴极甜,总能说到对方心坎上,三两句话就哄得侍人喜笑颜开。
两人说话时,谷珍走出车厢,提步进入宫门。
见他踏上宫道,两人立刻停止交谈。
侍人向谷珍欠了欠身,口中道:“君上在正殿,君请随仆来。”
谷珍点点头,没有多言,当即迈步跟了上去。
婵娟高挂,月明星稀。
夜风袭过回廊,呜咽作响。
谷珍来到正殿前,透过半开的殿门,能见烛光明亮。
“君上召见,谷医请。”马桂走出大殿,袖手站在廊下。
谷珍向他颔首,迈步走入殿门。
殿内萦绕清香,一缕缕飘过鼻端,沁人心脾。
十余盏铜灯落地摆放,灯光照亮屏风,映出坐在屏风前的身影。
林珩除去玉冠,长发以簪束起,发尾落在肩后。
长袍以越绢裁剪,墨色为底,织纹在灯光下流淌银辉,似星辰落入天河,匠心独具,巧夺天工。
长案上摆放数卷竹简,还摞有绢和兽皮。
砚台在他的右手边,旁侧是竖起的笔架,架上悬有数只毛笔,下方则是两只刀笔。
林珩面前铺开一张绢,他悬腕其上却迟迟没有落笔,貌似在迟疑,还有些许为难。
谷珍的好奇心并不旺盛,短暂扫过两眼就收回目光,毕恭毕敬叠手行礼:“仆奉召前来,参见君上。”
林珩抬头看向他,道:“起。”
谷珍从容起身,抬头看向林珩,询问道:“君上深夜召仆前来,未知有何吩咐?”
“寡人今日见大母,观其精神不佳,神色倦怠,不免心存担忧,故召君前来。”林珩将笔放到一旁,合拢一字未落的绢布,讲明召见谷珍的原因,“近日君可曾入宫为大母诊脉?”
谷珍凝神思索,回想上次入宫时的情形,实言道:“君上,仆五日前入宫见国太夫人,奉养身汤药,未曾诊脉。”
“养身汤药?”
“国太夫人不耐暑热,有苦夏之症。”谷珍回道。
“大母确是苦夏?”林珩仍不能完全放心,遂道,“君今夜留在宫内,明日随我去见大母,为大母诊脉。”
“遵旨。”谷珍俯身领命
。起身时想到林珩之前的吩咐,当即打开药箱,取出一罐药粉,“君上,伤药配成。”
药粉装在陶罐里,打开时弥漫一股苦味。
谷珍向林珩介绍药效,言药粉能止血,防止伤口溃烂,只是用时激痛,堪比火燎。
选用的药材都很常见,方法也简单,坊内药奴就能大量配制。?_[(”谷珍又取出一只陶罐,里面是桂圆大的药丸,“此药内服,能止发热。”
两只陶罐摆在面前,林珩捻起一撮药粉,搓了搓指腹,发现颗粒细碎,即便通晓药理也难辨别出全部成分。
“善。”
晋有虎狼之师,将士勇猛,在战场上悍不畏死。
大军出征遇到强敌,伤亡不可避免。为减少死伤,武器甲胄至关重要,伤药也不能或缺。
林珩登位之前,军中不发辎重,战马、武器和皮甲都要自备,伤药更加没有。他有意改变这种状况,从新军开始着手,发放武器、甲胄和伤药,贯彻军功爵,尽揽人心,真正做到军权在握,军队上下如臂指使。
为检验药效,林珩拿起刀笔,以刀尖划过掌心。
鲜红滴落,谷珍大惊失色。
“君上不可!”
“无妨。”
林珩抓握两下手指,看着血线流出掌缘,滑过手腕,蜿蜒成醒目的红。
他从陶罐中抓取药粉,直接撒到伤口上。刺痛瞬间袭来,火燎一般,却非不能忍受。相比被箭簇贯穿肩膀,这种程度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