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分伯仲。 她明眸溢出笑,她不解道:“那你的耳朵,怎么也那么红啊?” 末尾的几个字似故意拖了长音,撩人于无形,轻飘飘地遁入江焰躁动不已的内心,那只攥着药盒的手情不自禁地用力了点,低垂着眸不再去看她。 最后撂下几个字,钻回屋里。 江焰处理事情一向游刃有余。 但说到底,他仍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以往又极少和女生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于是,就在刚刚,险些溃不成军。 - 姜藤在沙发上睡了一夜,醒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九月份,日出早,一缕明媚耀眼的阳光躲过栋栋高楼的阻挡,落在阳台一排排整洁干净的衣物上,姜藤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叫了几声江焰,但都没有人应。 她站起身,脚踝处包扎好的伤口隐隐作痛,她走至阳台,暖阳落在身上,整个人舒畅许多。 可视线在收回时,不经意地扫过角落,夹缝中还挂着两条她的贴身衣物。 恰好大门打开,是江焰买早餐回来。 姜藤闻声向后转,和江焰对上视线时,她开门见山道:“这些衣服都是你挂的?” 少年的黑眸闪着纯澈的亮光,像乖顺的萨摩耶,江焰点点头:“我看姐姐的衣服也洗好了,就一起挂上,要是姐姐不喜欢别人碰,那我以后不会了。” 他后半句说得极其小心翼翼,反倒显得她有点凶巴巴的。 姜藤又转头瞄了几眼那两件快干了的黑色贴身衣物,毕竟是比他大了五岁,也早过了脸红心跳犯花痴的年纪,她不咸不淡道:“你不需要帮我做这些事。” 酒醒过后,暗夜褪去。 他们之间的界限在光下,清晰可感。 老城区是拥挤的,栋栋楼房间的距离很近,姜藤在收回视线时,透过防盗窗,能将对面屋的内部光景看得一清二楚。 忽然,一位光着膀子的男青年闯入她的视野,轻佻顽劣之色晕染他的贼眉鼠眼。 姜藤觉得恶心反胃,不带一丝犹豫地拽紧窗帘。 她刚搬来时就听街坊邻居讲过,这人犯过事,现躲在这里,平日里见着了,能躲就躲。 江焰已经将买来的早餐摆在餐桌上:“姐姐,你要吃早餐吗?” 昨夜吐了好几回,她的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姜藤走到餐桌旁,顺手接过江焰递过来的小米粥,温热的米粒缓解胃部的不适感,姜藤又随口问了几句昨晚喝醉后的事,江焰皆装糊涂糊弄过去。 “我今天有工作,可能会回来得比较晚。” 工作是昨日吃火锅时谈下的。 是她的朋友,小有名气的穿搭博主宋弥来找她约拍写真,地点在她的母校,鸦岗中学。 自家破人亡后,姜藤也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 十六岁,一个人守着空房子,什么工作都基本尝试过。 当过服务员,送过传单,也给一些网店当过模特,也曾因精力不够,想过退学。 是程嘉杭,比她大两届的学长,他用自己的奖学金与参加各种大赛的奖金来资助她完成剩下的学业,高考结束后,姜藤去了他在的大学,他们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鸦岗中学的骄子长廊,挂着每一届考上名校的毕业生的照片。 拍摄结束后,姜藤将相机的带子挂在脖颈上,低垂着头查看方才拍的照片,而宋弥拉着她的手臂,在学校内四处逛着。 最后她们来到骄子长廊,宋弥惊奇地发现,姜藤和程嘉杭的照片连在一起的。 程嘉杭后,高考分数线陡然拔高五十多分,那一年全军覆没。 姜藤害怕程嘉杭会失望,卯足了劲学习,最后得偿所愿,她也成了和他并排的人。 “我听说环岛的事情了,那你下一步想做什么呢?” 可惜,物是人非,宋弥深感遗憾地叹了口气,心疼地看向姜藤。 傍晚的风依旧是燥热的,逢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的嬉笑打闹声涌入楼道,掩盖后山乌鸦悲鸣的声音。 姜藤仰头望着程嘉杭的照片,十八岁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色校服,意气风发。 可这样温柔的人,永远活在二十四岁,离他二十五岁生日,仅差一天。 “我不知道。”姜藤的内心极度迷茫,声音轻如尘埃,更像在喃喃自语:“但我会找到欺负过他的人,然后,他们也都别想好过。” 凭什么,善良的人下地狱,而恶魔还在人间寻欢作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