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桌上的那幅笔墨。 她用了四年多的时间,才在自己的笔法中抹去了齐荀的痕迹,但想抹去一个人,学习另一个人的书法自然是最快的捷径。 如今她的字,已经与侯爷当年的字体有了八九分的相似。 这八九分的相似,都是她照着侯爷编成的兵书一笔一画日日练下来的。 侯爷笔法粗犷遒劲,据说是自小跟着笔法大家张大师练成的,她也不过只模仿到皮毛,字体就隐约有了些风骨。 昏黄的烛火晃动,陆瑶珂揉了揉额角,拿起砚台随手压在上头,起身回床榻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但是齐荀这件事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且不说齐荀这些日子根本没怎么回来,就算齐荀日日回来,她能近距离接触到齐荀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更遑论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 陆瑶珂有些不确定齐荀的态度,在齐朔提起了那些话之后。 然而就这么想着,床榻外忽然传来一声极低的声音。 “爷来了,姑娘已经睡下了。” “知道了。” 低沉的嗓音隔着绡帐传来,陆瑶珂不由得绷直了身子。 绡帐被人打开之时,她匆匆闭上了双眼,佯装自己已经睡着。 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陆瑶珂忽然被人腾空抱起,娴熟地放进了床榻里头,陆瑶珂眼皮微颤,没有睁眼。 上头的温暖离去,身侧又突然被人填满,陆瑶珂呼吸一滞。 先前他都是这样和她一起睡的吗? 耳侧传来他沉沉的呼吸声,陆瑶珂脸上有些发烫,微微转过身子,往里头挪了挪。 还没等她调整好姿势,身后忽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胸膛,“若是想留下来,就乖乖躺好别动。” 带着几分慵懒的威胁伴随着热气喷洒在她耳边,陆瑶珂不由得一僵。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些怪异,但陆瑶珂被齐荀箍在怀里神经紧张,当下也没去仔细想这话,只感受到头顶的呼吸声渐弱了,他睡着了。 陆瑶珂一晚上没有睡好,早上天蒙蒙亮了,她才合上眼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时,齐荀正站在床榻前穿戴。 陆瑶珂躺在床上怔怔地看他,忽然就想起一个多月前齐荀与她的约定。 如果时间能退回到丧礼之时,她不会再给他任何威胁她的机会,也许那时候她就不该对祺儿有任何贪念,若是……陆瑶珂抿了抿嘴唇,心里浮起一丝自嘲。 人生哪有什么如果呢? 齐荀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身来看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日光。 “醒了?”齐荀系起腰间的玉带,朝她走了过来。 陆瑶珂微微点了点头,脑袋不动声色往被衾里钻了钻。 齐荀停住脚步,道:“今日和我出去一趟,你在屋里这么多天,也该出去走动走动。” 陆瑶珂思索片刻,问:“去哪里?” “齐王府上,今儿齐王在府上搭了戏台,你也能去解解闷。”齐荀说着转过身,拿起桌上的茶盏。 陆瑶珂趁这功夫披上外衫,趿着鞋往净房走,齐荀瞥了一眼她雪白的脚腕,淡淡用了一口茶水。 等她收拾完从净房出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她担心耽误了时间,只让青竹略施脂粉便起了身。 转过身才看见齐荀一直坐在隔间的书桌前,不知在看什么。 “好了?”齐荀撩起珠帘走出隔间,淡淡问她。 陆瑶珂看到他的举动有些恍惚,只觉二人现在的相处自然得仿佛新婚夫妇。 齐荀走到跟前看她,陆瑶珂来时穿的衣裳已经不能穿了,这几日都穿的是他吩咐庞庆买给她的,今日穿的是一件松花色缂丝袄裙。 自从在侯府与她再见,他几乎没见过她穿这样粉嫩明亮的颜色,如今穿上衬得她整个人神采奕奕,竟让他一时有些恍神,以为自己看到了当年那个飞扬跋扈的陆瑶珂。 他心里莫名软下去一块。 陆瑶珂看到他直勾勾的眼神,以为他是看到了自己的发髻,青竹不知她的身份,只当她是没出阁的小姐,是以将她两边的头发都放了下来,只在当中绾了些小髻。 陆瑶珂没有阻止,是因为她有些顾虑今日去了齐王府,该怎么向外人介绍她的身份。 她方才倒是想好了说辞,看到齐荀见到她的发髻也没说什么,心里约莫有了定数。 齐王府离得不远,二人乘马车过去倒只用了一刻钟,马车上二人没说话,陆瑶珂没看到齐朔的身影,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