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梦居。 听墨染时讲述经过。 封爷赶到明州后,和李胭脂配合,诱司机到偏僻的地方,然后控制住稍作恐吓,就老老实实招了。 他并不认识那个人。 只是某天在办公室里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那人说愿意出五十万让他帮个小忙,司机肯定不相信,直接挂掉了。 然后利用在局里工作的便利,查了查打来的号码,是明州街头随处可见的公用电话。 这不就是骗子吗? 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可当天晚上,司机在自己家门口收到了一个包裹,里面放着两万块钱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这是预付的定金。 能够在明确拒绝的情况下,直接掏出两万块定金的人,说明五十万并不是空口白话。 司机贪财,由此动了心。 他找到包裹里预留的手机号打了过去,得知对方的要求,只是很简单的通风报信,立刻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五十万能在首都买一百二十平房子的年代,只是在明州买一句话而已,能不被诱惑的人实在不多。 但除此之外,司机知道的讯息不多。 他跟那人的联系全靠手机,没见过面。 事成之后的五十万是对方放在某个偏僻地方,让他自己过去拿。 也就是说,虽然找到了线索,可这条线只能查到这里,没有继续追查的价值。 就像是大雾里迷路的人经过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迷雾出口,可摆在面前的却是壁立千仞的高山——还特么不如迷雾里待着,至少还有个盼头。 “手机号查了吗?” “查了,魔都的号码,用了四个多月。” “嗯?”林白药皱起眉头,道:“他行事这么谨慎,为什么手机号不用明州的呢?” 墨染时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他可以用明州街头电话联系司机,也可以在明州任选一地点藏匿贿款,为什么不在明州电信再开个新号呢?” 墨染时道:“可能……他觉得没必要?反正开卡也不用实名认证,谁知道这个手机号是谁用的呢?” 林白药摇摇头,道:“不一样,用了四个多月的号码,总会留下点蛛丝马迹。我们跟他打交道不是一次,哪一次他不是滴水不漏,不可能留下这样的破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是故意的。” “故意?” 墨染时一点即明,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林白药露出玩味的神色,道:“他是故意告诉我,这个号码不是用过就丢,可以用这个号码联系到他……” 墨染时担心的看他一眼,道:“这是陷阱,不要打!” 虽然林白药一直以来表现的还算镇定,可墨染时深知那个看不见的黑手给眼前这个少年造成了多大的压力,如蛆附骨的狠辣,暗箭难防的凶险,截止目前已经死了多条人命,不把这个人揪出来,实在寝食难安。 正因如此,如果那人故意留下破绽,诱使林白药打这个电话,背后肯定别有深意。 墨染时猜测,他应该是想通过言语激怒林白药,让林白药冲动之下犯错,就能抓住机会,了结两人间的恩怨。 “他在进攻,我在反击,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和他都没有退路!今天若是不打这个电话,说明我怕了,气势一弱,就会一败涂地。况且,” 林白药顿了顿,微笑道:“我们现在没了别的线索,哪怕是鱼饵,也只能咬上一口试试。不试试,怎么知道到底谁才是钓鱼人呢?” 墨染时还能说什么,只好点点头,把手机号码告诉林白药。 林白药用自己的手机缓缓输入号码,然后在墨染时的注视下按下了拨打键。 嘟嘟嘟。 三声过后。 手机接通。 林白药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打开了免提。 让人喘息不过来的沉默和寂静,四周的空气仿佛千万斤重的巨石从头顶绝望的砸下。 “你好!” 终于,在对峙了最漫长的二十多秒后,电话那头先响起男人的声音。 优雅,平和,还带着一丝得偿所愿的满足的笑意。 林白药笑了笑,道:“你好。” “我等林总的电话,等了许久……” 他果然是故意的。 “我找你,也找了许久。” 如果墨染时不是太特么了解两人间的关系,光听这个对话还以为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重逢。 可现在听来,顿觉不寒而栗。 “林总肯定在想一个问题:我到底是谁?” “不错,我是有些好奇。” 林白药笑道:“但答案其实并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你是敌非友,这就足够了。” “哈哈,”男人的笑声让空气里充满了愉快的气氛,道:“林总很自信,这点跟我很像。或者,我们本就是同一类人,所以有知己之感。” 林白药摇头,道:“你不配!” 笑声戛然而止。 林白药撕破两人间和平的假象,讥嘲的道:“我们不是同一类人,因为我不会视人命如草芥,不会像老鼠似的躲在暗处不敢露头,更不会只会玩弄阴谋诡计,却还洋洋自得,以为天下英雄唯有使君与操耳……我只觉得你很可笑且可耻!” 电话那头重新陷入沉默。 墨染时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想得太多。 以林白药的老奸巨猾和毒舌水平,会不会被激怒的不是他,而是对方呢? 谁在钓鱼,谁在咬饵? 不到最后,谁又能看得清? “林总,刚刚我还在想,这个电话你或许会打,或许不会打……”男人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并试图重新掌控主动。 “哦?薛定谔的电话?你是学物理的吗?” 男人再次沉默,他以为研究了很久,已经足够了解林白药的优点和弱点。 可真的面对面的打交道,才发现这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比预料中的更加难以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