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药坐车赶回东江市,途径李嫂饭庄,又想起了那夜和刘汉源的相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若非偶然的拼桌吃饭,刘念儿现在很可能漂泊无依,又怎么会被墨染时收养,结下这一世的缘分呢? 夕阳西落,漫天的红霞妆点着地平线那头的都市,逐渐增多的车流代表着这个蒸蒸日上的时代,林白药收回投向车外的目光,低声道:“去市府。” 市府大楼多层亮起了灯,应该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在加班,林白药打给了俞秘书,又等了几分钟,俞秘书急匆匆的从大楼里跑出来。 他客客气气的领着林白药上了五楼,先安顿在秘书一处,亲自倒了杯水,陪着坐下来,笑道:“老板正在忙,估计得半个小时,林总稍候。” 林白药接过水,道:“是我来得唐突……俞处,听说你是中原省人?” 俞秘书刚升任了市办秘书一处的处长,道:“是,我老家在中原省商都市,也算是机缘巧合吧,大学毕业后来到东江工作。” “过几天我准备去中原省出差,要不和市长请个探亲假?回去看看父母也好嘛……” 俞秘书颇为心动,可还是摇摇头,苦笑道:“老板的日程安排到了下月底,准备两个月内跑完全市所有乡镇,摸底排查调研,为以后的经济发展方向提供决策支持。我这探亲假,得到年底了……” “那没关系,年底再说,需要用车直接联系我。”林白药笑道:“知道俞处不缺车用,可企业的车毕竟没那么扎眼。” 俞秘书笑道:“那我先谢谢林总了,到时候若有需要,您可别放我鸽子。” 两人大笑,接着又聊了些中原省的风土人情,俞秘书明白林白药在乔延年心目里的地位,林白药也有意交好乔延年身边的大秘,彼此相谈甚欢。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乔延年那边送走了客人,俞秘书请林白药去办公室,路上低声说道:“老板怕林总等太久,提前结束了会面……” 林白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俞秘书是代乔延年对他示好,但他却从这份急切里摸透乔延年的心思。 解决东江电子的历史遗留问题,无论对乔延年个人,还是对东江市的未来,都迫在眉睫! 俞秘书推开门,等林白药进去,又轻轻关上,然后回到一处,盯着外面走廊,以免某些没有预约的客人进去打扰了两人的谈话。 七八天没见,乔延年略显憔悴,林白药关心的道:“市长,还是要注意身体,东江的顽疾是历年堆积而成,要治病,不能急于一时。” “不急不行啊!” 乔延年叹了口气,道:“林总,咱们是老朋友了,我也不瞒你,有人告状告到省里,说金地集团并购东江电子存在严重违规,还说我是崽卖爷田不心疼,任由国有资产流失。老一叫我去越州汇报,我去了,详细介绍了东江电子的发展困局,如果不割肉疗伤,全靠财政输血,早晚要爆雷……” “老一怎么说?” “老一支持我对东江电子的重组思路,但金地集团确实也违规行贿,被人抓到了把柄,并且改制方案不易再参与进来。“ 乔延年揉了揉眉心,道:“而金地集团董事会昨天也正式作出决议,决定退出。” 林白药笑道:“金地集团未必是东江电子的良配,退出也好,免得后续还要无数扯皮……” 前世里金地集团用960万元得到了东江电子价值4800多万元的资产,这还是在不算地价,土地近乎白送的情况下的条款。 而金地在支付了700万后,抓住协议漏洞,翻脸不愿意安置职工,欠260万不给,最后还是市府拿了260万给那些不断告状闹事的职工,吃尽了苦果。 乔延年苦恼的道:“我知道金地集团胃口太大,可东江没修好梧桐树,引不来真凤凰,东江电子厂这几年为何无法推进改制?各方面原因都有,但最主要的是,没有企业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退而求其次,金地集团肯来,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林白药从办公桌上取过纸笔,写了一个数字,推了过去,道:“市长,现在,另一个选择来了。” 乔延年拿起纸,上面写着1300万到1700万,他愕然道:“这是?” “这是我的出价区间!” 林白药笑道:“我是商人,商人逐利,我原本打算以1300万并购东江电子。这个数,说心里话,在我看来,其实是东江电子可以卖出去的最高价。但我和乔市长又是朋友,若是您在市里受到的压力太大,我愿意多出400万,权当为朋友解忧。” 什么是送礼的境界? 这就是! 乔延年醉心仕途,希望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不喜奢靡,不谋私利,这样的人,你要直接给他送钱,那是自取其辱。 可要是送钱的时机选择的恰到好处,不仅落下人情,还能拉近距离,培养私人关系。 世事洞明,莫过于此了。 乔延年大喜,道:“林总,你就是我的及时雨啊!走,今晚我请客,请你吃顿好吃的。” 所谓好吃的,就是乔延年在自己下榻的宾馆里亲手做了份蛋炒面,撒点葱花豆芽红萝卜,味道挺不错。 但这种饭是吃的味道吗? 不是! 吃的是情份。 两人边吃边聊,说起国企改革,林白药道:“95年张维迎和林毅夫在北大争辩,被经济学界称为‘交火’,市长应该了解的……” 当年北大交火事件影响极大,直接推动了90年代末的国企改革大潮,张、林二人作为当时最著名的经济学家,他们的观点各有拥趸,余波持续了整个改革进程。 作为主政一方的青壮派,乔延年算是官员里懂经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