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归说笑,可刚才架在脖子上的匕首不是笑话,眼前的两个人也不是笑话。 尤其林白药看似温文尔雅,笑容可掬,但胡伟康心里清楚,这样的角色,吃人从来不吐骨头,敲脂吸髓榨干净了,还得砸吧咂嘴回味。 五千块看不上,五万块也看不上,胃口太大,那就是没得谈了。 胡伟康反而被逼起了狠劲,他是不想惹太行山出来的人,可兔子急了还咬狼呢。 他可不是兔子。 再者说,胃口太大,说明贪得无厌,其实也并不是不能对付。 起初的惊颤和慌乱之后,见对方似是求财,无意索命,胡伟康恢复了镇定,短短几秒间,脑海里不知转过了多少个脱身的法子,装出谄媚讨好的样子,道:“两位爷,给指条明路……” “胡先生,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你得多想想,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了结这场误会?” 胡伟康沉默半响,咬了咬牙,从档案袋里翻出一份合同,递给林白药,道:“这是陇原省瓜洲市100万千瓦风电项目,总投资要三千万元人民币,预计五年内投资回报会在五倍以上,也就是一亿五千万……” 林白药接过来大概翻看了一下,合同做的十分完美,比罗珂的水平要高很多。 不,双方明显不在一个水平线。 做这份合同,不像老挝的沙耶武里水坝项目,反正是在国外,国内人了解不多,可以随便乱编。 这份合同牵扯的内容,必须九分真一分假,真真假假,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胡伟康指着里面的内容,给他做进一步说明: “……国家科委从86年开始,亲自操盘了三个风电项目,分别在闽南省平潭岛、鲁东省崆峒岛和江越省陈岛。96年的时候,第三个,陈岛风电合作项目完成。这些都是可以查证翔实的资料,历年的报纸和新闻也有报道,只要费点时间和精力,完全可以收集到手里,作为迷住对方的第一柱香……” 唐小奇听得入神,问道:“然后呢?” “然后,自是科委通过这三个项目建设和运营,积累了宝贵的经验,要加大风电利用和开发力度,而陇原省瓜洲市则是预计之中的第四个……” “预计之中?”林白药似笑非笑的问道。 胡伟康小心陪笑,道:“这是为了给做局留下可操作的空间,比如说我有内幕消息,科委将投资多少,在哪里开发,提前入股就能发笔横财等等……” “可单单靠这个,很能难取信于人吧?” “所以,还要烧第二柱香。” 胡伟康把合同翻到第三页,道:“爷,您看这……因为风电技术呢,我国并不掌握,现在用的都是从丹麦买过来的,处处受制于人……” 他重复了一句,“确实是从丹麦买过来的,咱们国家的高科技技术还是落后啊”,说着满脸叹惜,这让林白药差点忍不住要吐槽: 你到底是处女座的强迫症,觉得国家的项目用外国的技术不好呢?还是我爱骗我的同胞,但我也爱我的祖国的那种无小礼却知大义的人格分裂呢? “所以,科委这次准备奋发图强,要在陇原瓜洲的项目里搞技术革命,这就比单纯的搞风电需要更多的资金。” 唐小奇也听明白了,道:“那科委是不是要资金不足了? “ “是是,那肯定得资金不足……因此,经过研究,科委决定首次引进民资力量入股瓜洲项目,投资回报就是刚才说的五倍,投的越多,收益越大……” 国家科委背书,陇原省和瓜洲市大力支持,提供详实的数据,逻辑链无懈可击。 两炷香烧下来,就问你迷糊不迷糊? 林白药道:“有鱼儿咬饵吗?” “有!” 胡伟康从黑皮包里找到一张名片,道:“就是他,西山省某县的一个私人煤矿矿主,80年代中后期到90年代初,借助国家《关于加快发展乡镇煤矿的八项措施》提供的机会,承包了两个矿场,赚了很多很多钱。95年开始煤矿行业不景气,手里的钱没了去处,他又是土老帽,没文化,不懂什么投资,我前后两次去西山省,给他讲了这个风电项目,他特别感兴趣……” 钓鱼讲究精准,林白药发现胡伟康是真正的钓鱼大师,他有个特点,不怎么去大城市行骗,专找小地方却又有钱的暴发户。 为啥呢? 当然是因为这些暴发户大多是趁势而起的老百姓,几代受穷,没啥背景和文化,全凭着胆大和勇于尝试赚到了钱。 于是,他们固执的以为胆大吃四方,胆小饿得慌,不会拒绝更大的冒险。 这是心理学的范畴,胡伟康不简单。 林白药若有所思,道:“感兴趣,可不一定咬钩啊……” “我这次去西山,就是陪着他去陇原考察。这是烧的第三柱香,也是最后一柱香,等考察完毕,从他手里搞到第一笔投资的八百万,应该问题不大。” 隔行如隔山,唐小奇是挂子门,对生菩萨的行当不是很了解,疑惑道:“真带人去考察?哪不露馅了?” 胡伟康说起专业的时候,充满了男人的自信,散发着强大的说服力,道:“不会露馅,我冒充国家科委的人,之前已经去过瓜洲,和当地政府部门的人有过接触,就说科委准备投资第四个风电项目,目前还在选址,瓜洲是备选之一,但成不成,要看考察的具体结果……就这之类的吧,反正接触下来,当地政府很支持,也结识了几个部门领导,等我带那个煤矿主过去,请这群领导作陪,只用吃两顿饭,再随便找个风力足的地走走看看,回西山,八百万就能到账。” “胡先生,佩服啊!” 有胆有谋,能说会道,选题严禁,钓鱼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