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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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虽不是什么慈父,又怎么会因二皇子实在僭越,便舍了亲生子不用,真心将楚朝托付给一个亡魂呢?

再说,他看向那亡魂,本就有恻隐之心,如今更多几分动容。

但生死之隔是不因动容消解的。

一个已死之人,一个十九岁便殉国的少年。再怎么得陛下宽厚喜爱,也终究,是留不住的。

澹台衡静静地望了楚文灼一会儿。

他的眼神实在沉静,叫楚文灼无端生出几分紧张,但很快澹台衡还是说:“我亦不会违背当日之言。”

“陛下如需要我,我自会出现。只是不必宗庙立祠了。”公子长身玉立,也带玉的风骨:“我非身负功德之人,德不配位,恐损盛楚风名。”

楚帝先是道,你又何必如此?但又于这短短几日中熟知了澹台衡的脾性,最后也只是道:“此事容后再议,你既难以久留,总该叫人供奉些香火。”

他虽清瘦文弱,但也不是此世之人了,寻常关爱无法叫这亡魂受益,哪怕是一国之君能做之事也只是寥寥。

但这寥寥也够了。

从一开始,澹台衡便不是因这寥寥而成的楚的谋臣。他很快便颔首:“就凭陛下做主。”

说罢风中大氅逐渐虚化,楚文灼却突然道:“澹台衡!”

这三个字不是喊那个一出现便受他怀疑屡次自证仍逃不过污蔑陷阱的澹台衡。而是那个大雪之中的败君,死社稷的天子,奉剑自刎的降帝。

是秦之亡末,万死难辞其咎的澹台衡。

亡魂回首。

楚帝却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沉默后语气微妙道:“凤凰台高寒,朕会令魏骆再寻一高处。”他顿住:“莫叫风雪扰了你窗棂。”

亡魂寂寂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风中大氅的一抹灰才融进不知何时落下的细雨里。这细雨多小,完全掩盖不住梦中大雪的喧嚣。但那抹灰仍然未被吹散。还有魂,有形。

是这片大地上挥之不去的血色阴影。

“不必了。”澹台衡轻声消逝,“我早已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