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儿了?”耳边传来威尔卡斯声嘶力竭的责备。她听到艾拉把他拦下,然后感受到,法卡斯宽厚的手掌安慰般,温柔地落在了她的肩头。

她不怪威尔卡斯。

她只恨她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不再小心谨慎一点?为什么要在大家都不在的时候离开月瓦斯卡?

带回巫斯拉德碎片的是她。(注2)

引来银手的是她。(注3)

先是斯科月,又是克拉科。几个礼拜的时间之内,她先后失去了两位亲人。

银手......银手。维多利亚死死地握住了身侧的剑柄,她用力咬着下唇,铁锈味弥漫在舌尖,复仇的烈焰点燃了她前一秒还死气沉沉的眼眸。

杀戮。永无休止的杀戮。这是此刻她大脑中唯一残存的信念。

眼前老人的尸体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双目血红,有着骇人双角和脊背长满骇人尖刺的黑色巨龙。

世界吞噬者,阿卡托什的长子,奥杜因。它望着这位“都瓦克因”,龙裔,命定的救世主、屠龙者,眼中满是傲慢与不屑。

“Nust wo ni qiilaan fen kos duaan.(龙语:不屈服之人,将被吞噬)”它说。然后朝她猛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

维多利亚·都瓦克因浑身冷汗,从梦境中惊醒。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庞一片冰凉,伸手摸了摸,才发现全是泪水。她把头埋在柔软的被子里,用力攥紧了脖子上挂着的塔洛斯护符,掌心发麻,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了过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过在战友团生活的那段过去了。龙裔总是自欺欺人地逃避着,假装那些快乐又痛苦的日子并不存在。她就是个胆小鬼、懦夫,连再踏入月瓦斯卡的勇气都没有,就算造访雪漫城,也总是远远地避开那里,生怕被人认出来。

在为克拉科报仇,完成他的遗愿后,老人残留的幽魂任命维多利亚为战友团下一任先驱。她怎么敢承担这样的责任?她怎么好意思?她就是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于是维多利亚逃跑了。懦弱地、胆小地躲到了裂谷城的下水道,“鼠道”中,躲进了臭名昭著的盗贼公会。

从人人称颂的战友团天才少女,变成了人人喊打的盗贼公会新秀。如此巨大的落差,将她前后割裂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在战友团长大的那个维多利亚已经死了。

偷窃、栽赃陷害、收高利贷、帮人垄断处理商业对手......除了杀人,几乎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了。

出乎她预料的是,在某一天,她觉醒为龙裔,成为了预言中的救世主。

命运之轮的推动下,她既被救世主的责任所束缚,又差点被随之而来的强大力量迷花了眼。凡身龙魂的龙裔虽身为凡人,却被巨龙一族视为同类(注4)。这就意味着,她拥有同龙族一样,难以抑制的、与生俱来的统治欲望——她的血液中,永远流淌着对权力的渴求。

“哪个更好?是生而为善,抑或尽你的全力去克服你心底的恶性?”巨龙帕图纳克斯曾这样问她。它曾追随过奥杜因,它的兄长,放纵自身杀戮的本性,犯下过许多暴行。然而后来却转向人类一方,教授他们龙吼之道。

维多利亚一直以此为诫。

龙裔一路身不由己地被推到了救世主的位置上,却没有人告诉她,在完成使命之后该何去何从。

“Dov wahlaan fah rel,(龙语:龙,注定为统治而生)Onikaan ni ov dovah.(龙语:不相信龙族是明智之举)”她呢喃着,光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走到格兰芬多塔楼的窗前。周围是舍友们仍在熟睡的缓慢呼吸声,眼前寂静的黎明天幕上若隐若现的启明星、远处起伏的山峦和微波粼粼的黑湖令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这次会不一样吗?

维多利亚闭上了眼睛。

“Grik los lein.(龙语:如此便是世界)”她说。

*

简单洗漱过后,维多利亚轻手轻脚地换上校服,发现原先纯黑的长袍已经被金色和红色装饰了起来,领带也被这两种格兰芬多的代表色所占领。她好奇地仔细研究了一小会儿,想知道是否是因为衣服提前被施过某些特殊的魔法,但一无所获。

她就知道,她没有当法师的天赋。她一边习惯性地在心里吐槽着,一边动作轻快地溜出了宿舍,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维多利亚出了公共休息室,从城堡八楼轻车熟路地一路畅通无阻,到达了一楼的大礼堂。会动的楼梯、陌生的走廊和隐藏的暗门对于习惯于各种机关、岔道的冒险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