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的风波暂时吹不到陈堪身上,此时,陈堪正带着队伍走在贵州境内险峻的山道上。
贵州宣慰府,治所在贵阳府。
当然,现在的贵州理论上还不算是一个单独的布政司,历史上的贵州彻底从云南治下剥离,是永乐十一年,朱棣单独设置贵州承宣布政使司。从那以后一直到后世的新中国成立,贵州便一直是一个独立的省级行政单位。
而现在由于镇远侯顾成坐镇贵州的原因,贵州名义上属于云南辖下,但实际上与云南已经是貌合神离,听调不听宣那种。
镇远侯顾成在贵州境内权力极大,与沐晟一样,属于军政大权一把抓。
路过贵阳府,若是不去拜访一下这位去年才认的顾伯伯,好像也说不过去,思索再三,陈堪还是决定入贵阳城。
不过,这一次陈堪是以钦差的身份来到地方,虽不至于让顾成亲自出城相迎,但提前差人打声招呼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个任务自然是当仁不让的落到了方胥身上。
距离贵阳城尚有三十里距离时,陈堪便下令钦差队伍就地休整。
说是休整,其实就是在这里等着贵阳城中的一干官员前来迎接,说到底这一次云南之行,主要目的虽是云南,但朱棣未尝没有借助陈堪的眼睛来看整个南方的意思。
翻身下马,陈堪从马鞍上取下一块干饼,就着水慢慢的啃着。
面是死面,啃了几口之后就会让人觉得胸口噎得慌,所以啃干饼必须得喝水。
陈堪一边啃着饼子,一边欣赏着眼前这座直刺云霄的大山。
贵州的山和云南的山又有很大的不同,云南的山绵延成片,一眼望不到边,而贵州的山,和广西的有点像,每一座山都是单独的个体,像是一座座竹笋拔地而起,典型的喀斯特地貌,让贵州看起来别有一番奇特的韵味。
啃完一个饼子,那种饿得心慌的感觉稍微消散了一些,陈堪便不打算继续进食,现在吃得太饱,待会儿进了城还怎么大吃大喝?
休息得差不多,陈堪便和陈安小声的交谈起来。
这一路走来,和地方官面上打交道的事情一直是陈堪在做,而每日一封送往中枢的奏折却是由陈安负责的。
一开始陈堪还会和他交流一下彼此的意见,但时间长了,见陈安做得不错,陈堪也懒得去继续管这些琐事。
现在陈堪突然和陈安聊起来,当然是准备挖墙脚。
他拍着陈安的肩膀问道:“陈瑛在京城的所作所为,你们应该都清楚了吧?”
“回大人,听说了一些。”
陈安点点头,一提起京城之事他脸上便浮起一抹忧色。
初遇陈瑛之时,他还以为那就是一个靠着资历升上去幸进之人,初入京师,一无根基,二无党羽,想来应是翻不起什么大风浪的。
谁料他竟看走眼了,陈瑛此人手腕毒辣,竟不吝于豺狼虎豹。
一进京就把整个朝廷搅得翻天覆地不说,更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在京师站稳了脚跟。
都察院那些同僚给他们发来的书信里,字里行间无不显示着对他的忌惮。
一想到当初和陈瑛在滁州城外的冲突,陈安就忍不住面色发苦。
以陈瑛的手腕,回到京师,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雷霆手段在等着他们。
目睹陈安脸上浮起忧色,陈堪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说道:“咱们都看走眼了,这陈瑛不是个善茬啊,听说他已经盯上了本官。”
陈堪摇头道:“人已经得罪了,徒唤奈何啊。”
“呵呵!”
陈堪轻笑一声,脸上露出幸灾乐祸之色,满不在乎的问道:“陈御史回京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么久的相处,陈安对陈堪已经非常了解,一看他幸灾乐祸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憋什么好屁。
他干脆反问道:“钦差大人有什么打算?”
“我能有什么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陈堪摊了摊手,语气无比轻松。
陈瑛这样的人说白了不过是一张厕纸,等朱棣用完自然也就放弃了。
不过在用的时候,这张厕纸却是能做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所以陈堪从来没想过去和他斗,只要他不对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陈堪都可以忍。
陈堪说得轻松,陈安却做不到像陈堪一样轻松。
他苦笑一声:“大人说得倒是简单。”
陈堪有自保之力,但像他这样的七品小官,如果没有什么靠山或手腕,得罪了陈瑛这样的狠人,早晚是要被清扫掉的。
这让他如何能轻松得起来?
陈堪挑了挑眉,随口说道:“你们不如来五城兵马司算了,都察院现在有陈瑛在,他一个人就能单挑百官,打得朝堂毫无还手之力,你们继续留在都察院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不如换个地方继续为大明发光发热。”
只是短短几句话,陈堪便将利弊剖析得无比透彻。
陈安一愣,随后面露思索之色。
这位年轻的钦差大人话说得很幽默,听起来就像是开玩笑似的,但他这句话中蕴含的信息量就太恐怖了。
这是在暗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