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洛阳的元仲华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还未进门,嫡妻身份就要被人抢了去。 高澄也不清楚由高欢做主,又为他定下了一门亲事,对象却是年仅十岁的蠕蠕公主。 但即使提前得知也无法改变。 今年秋收以后,就将大举兴兵进犯西魏,如果能够用嫡妻之位,换取柔然不干涉其中,他也会同意下来。 以娄昭君对高欢的恩情,亲族的对高氏的重要性,为了国事考量,都只得舍弃正妻身份,将王妃相之位让,更要避居偏远别院,以免触了蠕蠕公主的霉头。 纵使如今东魏国力更盛,面对与柔然结好,无需顾虑北方边境的诱惑,元仲华依旧难以与其相争。 说来嘲讽,宇文小姑因元宝炬护不住妻子,而心生鄙夷,却不知道情郎也将要将柔然公主奉上嫡妻之位。 只不过高澄有自己的底线,没有人能逼迫他做出杀妻这等恶事。 当高澄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正月初九。 今年是两人成亲的第九年,元仲华终于熬到了十六岁,如今眼见将要得偿所愿,却突然冒出一个蠕蠕公主。 他不知该如何与元仲华开口。 许久,前来中书省送餐的尔朱英娥见高澄独坐厢房,愁眉不展,询问缘故,高澄将事情与她说后,尔朱英娥抚平了高澄的双眉,轻声道: “不如就让妾身将这事告知仲华。” 高澄却摇头拒绝道: “此事还需我亲自与她分说。” 说罢,匆匆用过午膳,高澄离开省衙,径直去往清河王府。 沿途打了许多腹稿,酝酿了许多说辞,可到了府门外,又踟蹰起来,他最怕看见心爱之人失望模样。 片刻后,元仲华提着裙摆小跑出来,早有奴仆将高澄的消息告知。 挽着高澄的臂膀,元仲华轻声笑道: “夫君今日不是在省衙当值?为何又在门外徘回?可是思念了妾身?” 元仲华七岁与高澄成亲,受他影响,并不是史书所记的娴静性子,反而稍显活泼。 高澄没有回答,他牵起元仲华的手,就往繁华处去。 洛阳最繁华之处,莫过于洛阳大市。 大市位于西阳门外四里御道南,周边有八里环绕。 其中通商、达货二里位于市东,里内之人都是以工巧屠贩为生,各地货物,尽在其中。 市南有调音、乐律二里,里内之人,多是歌姬舞女,置身其中,音律不绝于耳。 延酤、治觞二里地处市东,酒肆云集,巷道中酒香四溢。 市北的慈孝、奉终二里则以丧葬为业,这二里的民众到如今还时常提起尔朱荣在河阴屠戮宗室及大臣2000余人,由此带来的好生意。 高澄牵着元仲华的手,在纥奚舍乐与薛虎儿等库直的护卫下,穿梭于洛阳大市,以及周边六里,唯独漏了市北二里。 哪有人约会会带女生去看棺材铺子。 高澄在市东为她购置了不少稀奇可爱的物件,又在市西带她听曲,甚至破例让元仲华尝了一口最为着名的骑驴酒。 等到黄昏时候,高澄牵着元仲华的手回去清河王府,身后跟着抱满了大小包裹的一众亲随。 临近家门,元仲华突然止步。 “夫君若有难言之隐,尽管畅所欲言,只要不是害了兄长性命,妾身都会听的。” 原来高澄破天荒的荒废公务,伴她玩耍,早就让元仲华心怀忐忑,唯恐是要加害元善见。 当年父亲元亶谋逆不成,反被闷杀,自有其取死之道,元仲华不怨高澄,但她不想再看到自己丈夫杀死兄长的惨剧。 高澄闻言哭笑不得,他握紧了元仲华的手,承诺道: “仲华尽管放心,我非弑君之贼,若杀卿兄,皇后定要怨我一世。” 元仲华这才展颜笑道: “阿兄也不知积了多少福,才能娶到嫂嫂。” 笑罢,又对高澄正色道: “既然与阿兄无关,无论夫君作何决定,妾身都是支持的。” 高澄这才硬着头皮开口说道: “前些时日柔然派遣使者去往晋阳,与父王商议婚事,柔然可汗欲以女妻我,父王...” 话未说完,元仲华却突然吻在了他的唇上。 纥奚舍乐、薛虎儿等人见状,赶紧背过身子。 许久,唇分,元仲华眉眼含春,却又有几分羞涩情绪: “夫君无需为难,妾身只愿能常伴左右,携手同心,并不在意名位。” 高澄闻言,搂紧了元仲华,俯首吻下,险些让她喘不过气来。 “夫君就这般喜爱今日的胭脂?” 元仲华笑道。 “澄更爱涂胭脂的人。” 回味着胭脂的味道,高澄望着元仲华进门不见了身影才离开。 “仲华,今日怎地买了这么多东西?” 母亲胡智看着垒成小山的大小包裹,惊讶道。 元仲华却情绪低落,这世上谁又真能放下名位,然而高澄今日的举动已经表明了这件事情无可更改。 她虽贵为公主,可兄长只是一个傀儡天子,性命尚且不能自保,又如何能做自己的倚仗。 如今高欢已经做出决定,高澄也并未反对,与其招人生厌,不如主动退让,还能让夫君念自己这份情。 郁久闾秃突佳比信使晚来了两日,作为柔然使节,秃突佳并没有急于拜会天子,而是先行往中书省面见高澄。 “久闻大将军有美高郎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高澄是懂鲜卑语的,怎么说也在怀朔生活到了五岁,直至十一岁东出河北,才换回了汉人衣冠。 两人寒暄一番,高澄说起了他最关心的事情。 “可汗嫁女,澄喜不自胜,然公主年仅十岁,不足以承欢宠,可否暂时定下婚约,过些年月再行婚嫁?” 却被秃突佳拒绝,译者为他解释道: “大将军爱惜可汗之女,秃突佳深怀感激,然,只订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