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熔呀!对佛祖不敬,这是要遭天谴的!” “佛祖再是慈悲心肠,也容不得你们这般欺辱!” 建春门附近,运送佛像的士卒被一群信徒阻拦。 士卒们面面相觑,因信徒们的恐吓,多有退缩。 原来高澄所发行的大将军五铢钱凭着它足重的特点,大受民众欢迎,因在市集悬秤称量,被称为悬秤五铢。 高澄也随之命主管铸币厂的亲信扩大生产,但问题也随之出现:原材料铜的储量严重不足。 高澄虽然已经在各地回收旧币与劣币,予以熔铸,但一时之间也不能马上运抵洛阳。 于是他又想起了自己的老朋友,佛教。 一座座被刮了金漆,暗澹无光的佛像被搬出寺庙,要运往城外熔铸新币。 这样的强盗行径也激怒了狂热的信徒,他们不敢冲击渤海王府与中书省府衙,选择了拦道阻挡运输队伍出城。 负责押运的是新近调入亲信都的薛虎儿,眼看兄弟们因担心佛祖震怒而畏缩,薛虎儿高呼道: “佛祖之怒,何如大将军之怒!” 一语震慑众人,让场面安静下来。 身后有人打马飞奔而来,正是高澄爱将高季式。 原来高澄已经从监控洛阳的听望司得到消息,有佛教徒在串联,试图阻止他熔铸佛像。 领命而来的高季式立马大喝道: “大将军铸新钱非为私欲,实乃造福天下万民,佛祖曾割肉喂鹰,血肉能舍,铜像又有何惜!待禽兽尚且如此,更何况人!” 众人闻言,若有所悟,这才纷纷散去,押运队伍得以出城。 这番话还真不是高澄教的,他只是与高季式讲了一个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 高季式人虽憨直,没读过什么书,但他其实内秀,知道许多大道理,称得上深明大义。 只不过这份大义里面不包含对元氏的忠诚。 在高澄强盗性的洗劫下,洛阳一千三百寺不止丢了田产钱粮以及僧侣、寺庙,最后连佛像也没守住,算是被他抢了个精光。 但小高王的胃口不只是洛阳,天下各州县被废除的寺庙,其佛像通通耗时耗力被送往洛阳城。 高澄宁愿多增花销,也不愿给地方铸币权。 连地方州县都没有铸币权,更何况是个人私铸。 享有宽仁之名的高澄对待私铸钱币者,无论是否足重,是否掺杂杂质,高澄一律用采取杀头的手段,警示世人。 而家卷也多获牵连,高澄的逻辑很简单,对方铸私币牟利,这些家卷也是这一利益的享受者,凭什么能够幸免。 虽不至于一并处死,但在充没为奴为婢的同时,也规定五服之内尽皆不许参加科考。 这一项措施,当即就把私铸钱币的最大群体,士家大族给唬住了。 不能科考为官无异于断他们的根,与之相比,铸币牟利都显得无足轻重。 争相约束族中子弟,不许他们再涉及这一行业,与高澄抢食。 虽然高澄近期打掉的都只是一些小的私人作坊,但谁又知道他是否真会向自己下手。 这位敢以自己官职,堂而皇之命名钱币的权臣,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不知不觉间,世人对高澄的看法早已发生改变,以往都当他是权臣之子,如今却将他真正当作权臣看待。 远在晋阳的高欢似乎被放逐出了权力的核心圈。 这并不奇怪,东西两魏因各自原因休战谋发展的时候,权力的焦点也会随之由军事转移至行政。 高澄看士族收敛,也见好就收,只是命人收缴这些家族储存的铜料,并没有追究其过往罪责。 他很清楚,可以打压士族,却不能消灭士族,这些人将来在鲜卑勋贵汉化的过程中能起到重要作用。 这也是高澄不愿往河北迁都的原因,他继承关东之后,必然不会再出现政治、军事两个权力中心的局面。 或许将来会多设都城,什么西京、南京、东京、北京,但真正的权力中心只能有一个。 一旦将权力中心定在河北,极有可能出现汉化的鲜卑勋贵与河北士族合流,从而出现类似关陇门阀的河北门阀。 这是高澄所不愿见到的。 在高澄埋头改革,劳心劳力的时候,南青州刺史李徽伯之女,李昌仪也终于被送到了洛阳。 之前因四女待产而迟迟没有入门的元玉仪也终于如愿以偿。 在热热闹闹的喜乐中,被高澄从孙腾府上接往渤海王府。 一身奴仆装扮的元斌被架在人群之中,让他好好看着元玉仪的荣光。 随后高澄又转道去了李元忠府上。 李元忠被打发去了晋阳,李昌仪便暂时寄住在这位家族宗主府上。 回到王府,行过昏礼,宴饮时若非有高季式为他挡酒,只怕真要被一众好友故旧给灌得酩酊大醉。 高澄当夜先去的李昌仪房中,应付起未经人事的李昌仪,可比十六岁时被四女榨取要轻松许多。 离开时,高澄依旧精气神十足,他本打算将元静仪接去元玉仪的院里,与两姐妹同宿的习惯一时半会还改不掉。 但转念一想,这是元玉仪新婚之夜,与人共嫁分享荣光也就罢了,到了晚上还有与姐姐分享,似乎过分了点。 高澄这才强忍冲动,没有将元静仪唤来。 行夫妇之礼的时候与元玉仪一说,也得到了她更加尽心卖力的侍奉。 新婚之后第二天,高澄没有沉湎于温柔乡,变法强国,时不我待。 东魏其实已经足够强盛,以如今的国力,由高澄掌兵,他有信心覆灭西魏。 毕竟沙苑一战,高澄堵死了道路,宇文泰无法东出回血,原本国力就远逊于东魏,又只剩了两三成人口。 如今宇文泰更是窘迫,甚至因为春耕抢种、修筑新关、屯田开垦等事,兵民疲惫,急需休养生息,不能征集民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