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瓌带领沦为北魏附庸的柔然走向复兴,他并不是蠢人。 如今东强西弱的格局,帮助关西抵抗关东,这是理所应当,但不代表自己要为关西挡刀。 这些人今夜都想要效仿班超,却以为自己不知道汉朝杀使即灭国的故事,着实可恨。 于谨见阿那瓌面色不豫,也不敢再劝。 高子昂没想到自己还能保住性命,庆幸不已。 而元昂却觉得头晕目眩,天都要塌下来。 既然要与关西盟誓,难道不应该杀使以表决心吗? 他到现在都没明白一个道理,如今是东、西两魏极力拉拢柔然加入自己阵营。 对于西魏来说,能与柔然结盟已经是幸事,他们不敢逼迫阿那瓌杀使。 而对于阿那瓌来说,维持住关东、关西之间的均衡,在他们之间待价而沽才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如今的局势不允许他左右横跳。 关东本就是富庶之地,高欢手握雄兵,又有高澄恢复秩序、组织生产。 即使关西也做了许多努力,比如效仿关东灭佛、清查户口等等,但底子就摆在那,实力增长无论如何也及不上关东。 两者之间本就悬殊的实力差距被进一步拉大。 关东太过强盛,才让阿那瓌决心暂时与西魏结盟。 帮助关西威胁关东,甚至直接出兵干预,这些事情阿那瓌都可以做。 但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高氏派遣使团欲要交好于他,若是覆灭带着这种使命的使团,无异于自断后路,彻底被关西捆绑。 阿那瓌最终放过了关东使团,甚至担心他们被人截杀,特意派遣一支军队护送使团南下。 做出这件事情,丝毫不耽误他与于谨所代表的关西势力缔结盟约,共抗高氏。 远在洛阳的高澄暂时还不知道两支使团不同的境遇,他正准备着手编纂新的律令。 原主二十岁时召集群臣编纂的《麟趾格》是《北齐律》的蓝本,也是隋唐律法的直接渊源,不提对后世影响。 关东被关西吞并,律法却能够取代《北周律令》被隋唐引用,由此可见,这是一套多么优秀的律法。 有原主的珠玉在前,高澄难免起了较劲的心思。 但他着实对律法十窍通了九窍,偏偏一窍不通。 无奈,只能命人从御史台招来一名御史。 以资历晋升,不看政绩,御史纠劾不实还要获罪,无论多么出色的人才,也难以避免在御史台沦为蛀虫。 杜弼只是例外。 当然,这样一位三代廉洁奉公的清官却被高洋以贪污罪名冤杀,讽刺程度直接拉满。 在御史台钟,封述才具有普遍性。 当封述被人带来尚书省内,高澄办公的厢房时,两股颤颤,自以为高澄要寻他曾经怠政的麻烦。 封述出身渤海封氏,别看他很年轻,按辈分,封隆之还要叫他一身叔父,他们的血缘关系不同于高欢高澄与高敖曹兄弟隔了老远。 封隆之祖父封鉴与封述之父封轨是同父兄弟,两人真要见了面,这声叔父是必须喊的。 “下官拜见尚书令。” 封述进门便拜,只希望高澄能看在大侄子封隆之的面上将自己放过。 高澄当然不是要惩治封述,他之所以招封述前来,还是因为那句‘名法科条,皆述删定。’ 在高澄看来,人就应该摆在合适的位置,停年格以及御史问责制的背景下,封述在御史台只能充当蛀虫。 但作为一名优秀的法学家,编纂律令才是他应该散发光热的地方。 然而让高澄失望的是,在一系列问答中,封述确实熟知律法,但并没有展现多少让他惊艳的见解。 可仔细一想,封隆之也没有两个名叫封述的叔父呀。 他也想明白了,法律是需要钻研的,历史上封述删定《麟趾格》是在六、七年之后,也许这段时期学法又有所悟。 眼见高澄眉头紧锁,封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十二月的大冷天,后背直冒虚汗。 “御史一职,你就不要再做了。” 封述两眼一黑,便要昏倒在地,好在高澄后话接得及时,才没有让封述临场失态。 “你好生在家潜修律令,如今律法松弛,我有心振作,将来于你有大用。” 这句话让封述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瞬时间,转悲为喜,一条金光大道就在封述脚下,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世子欲要何时修律?” “你且好生钻研,自有效力的时候,若到那时,学律不精,以后便回乡耕读去,莫要为官再碍我的眼。” 高澄没好气地道。 又觉得闭门造车不是好办法,干脆手书一封,加盖印章,交给封述道: “你可持此信往各地府衙观摩学习,要多与法科老吏交流,总有所得。” 封述虽然不明白高澄为什么这么看重自己,但还是激动地接了过来,又是一番感谢。 高澄挥手屏退道: “你且退下吧。” 封述不敢打扰,依言告退。 出了尚书台,便迫不及待辞官回家,只盼望能助高澄编纂律令,从此跻身上层。 编纂律法不得不倚重封述,但不代表高澄就要亲近这个人。 在决心起用之前,高澄曾经命听望司打探其人消息。 得到的回报让高澄很不喜欢。 修律不能急于一时,先将封述抛至脑后,高澄又投身于政务之中。 遍及关东的隐户清查早已落幕,相应的田亩分配也接近尾声,通过这次行动,不止削弱了豪族士家,更平添大量税户。 高澄也终于着手准备开设河南、河北牧场。 高欢当初许诺自己一旦解决钱粮问题,便将重构马政交由他来主持。 鉴于贺六浑这人毫无政治信誉,身为人子的高澄还是派人往晋阳请示。 而在高澄等候晋阳消息的时候,被李元忠招来洛阳述职的李希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