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一次朝会,不到半日建康便传出了许多风言风语,其中多半是有关付泠鸢的身体状况,小部分是议论在这一次的交锋之中,储君输得一败涂地。而风波中心的人却是毫不在意一般,极为悠闲地躺在自己的寝殿之中的贵妃榻上,摇着墨玉为骨,锦缎为面的团扇。 天一日日地热起来,早朝不过也就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多穿了几件衣裳便就能叫她热的满头大汗,也亏得那细密的汗珠来得及时,看上去也当真有些身子虚弱,连站立说话都难以支撑之感。 “衡阳王府的消息。”忍冬从手中捏着张字条,都是从衡阳王府飞出来的鸽子脚上取下的,付泠鸢连亲自打开查看的意思都没有,只示意她直说,“倒也没说什么旁的,只说惦记自己在衡阳的那一株并蒂莲,说是去岁时气不好,开了一朵败了一朵看着实在叫人伤心,请衡阳王好生照看着。” 衡阳一向要比建康热上一些,如今却也没到盛夏时节,那池中的并蒂莲便是再如何特别,也不会再此时盛放。飞鸽传书,恐怕本就是用来给他们截留的,要紧消息总归还是要用更可靠些的办法送出去。 “用来传信的鸽子肉质最是鲜美。”她摇着团扇的手越发快了起来,这样的天气却没法取冰散热,是在是叫人心烦,“去炖了给院子里的小宫人们补补身子。” 冬青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些日子小厨房的加餐几乎都是鸽子,再如何好的食材也经不住这样三两天就是一顿地吃下去,“殿下再吃下去,衡阳府的信鸽就该被我们吃完了。” “衡阳王府少说也有百十只鸽子,一时半会儿地,且吃不完呢。” 付屿宸知晓她一直盯着衡阳与京中王府的联系,即便是用信鸽传信也要在字条上在加上一层外人看不明白的密语,付泠鸢一开始还很有兴致地安排人将字条截下,着人研究上边到底写了些什么,而后忽然发现祁妍将这信鸽只做传家书用,她便没觉得有什么意趣了。 这分明是付屿宸刻意用来糊弄人的障眼法,未免有朝一日,祁妍当真用这信鸽传出什么要紧消息,她便干脆叫忍冬将每一只从衡阳王府飞出来的鸽子都劫下加餐,左右祁妍发觉少了信鸽也并未心疼,她自然也乐得给他们添些堵。 “发什么愣?”付泠鸢听着忍冬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一手撑着身子,侧到一旁去瞧她在做什么,“这字条上能给你看出什么花来?” “奴婢只是想起,从前听别人说过,并蒂莲少见,又一向是同生同死的……”她支支吾吾地不肯将话说完,付泠鸢却是知晓她是何意。 从前太子方才入朝时,总有朝臣喜欢用莲来奉承,赞他高洁良善,实在是百姓之福。他们兄妹一母所生,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并蒂双莲,去岁败了一朵,若是以此预示太子,那么另一朵便就是指她了。 这倒是一个极好的传递消息的办法,果真寻常人是想不到的,只是今日在早朝上折腾这一回,若是传不出她身子不好的消息出去,岂不是白费了她这般心思。 “瞧你这脸色难看的,不过就是一株并蒂莲罢了,它远在衡阳,最多不过映照映照衡阳的事罢了,还能管得上建康的事?” 再者说,衡阳究竟有没有这样一株并蒂莲都未可知,只不过是听着不大吉利罢了。她自己的身子自己总是有数的,有了前车之鉴,她总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今她那伤口其实也算好得差不多了,“院正可从司府回来了?” “早两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现下正候在外面,等着回话。”忍冬就是进来回禀此事的路上,被塞了张字条,方才若是付泠鸢不问,她也是要提的,“奴婢这便将院正大人请进来回话?” …… 司同弈那病装的很像是真的,院正得了她的意思,也早早准备好了要顺着他的意思演下去,在司府磨蹭了小半个时辰,又将先前全部的脉案细细查看了一番,最后才斟酌出一张方子来,“臣是亲自煎好了药,看着小司大人喂着司老大人用了才回宫的。” 他是付泠鸢的心腹,可也是大夫,司同弈的身子康健得很,实在开不出什么治病的方子,他便只能斟酌着用量,开了些苦得能叫人汗毛矗立的补药,那方子只消找个大夫复验便知晓只是无关紧要的补方,怕是连半日都瞒不过去。 现下前来,他是来复命加认错的。 “怎么院正没有顺着司老大人的意思,尽心去医治他的旧疾?”她原本就是想着,司同弈若非说自己有病,那便连脉都不必诊,只按着那医治旧疾的法子给他开方子便是,左右吃上几个月的草药也是吃不出什么大毛病来的,“院正从前跟在皇兄身边也是做过这样的事的,怎么这才没过多久,竟连性子也变了,成了什么极有风骨的再世华佗了。” 她是存心要给司同弈一个教训,也好叫余下的那些人看着,她年纪虽小,但却不是个好随意摆布的,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