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将我方才拟好的旨意送去国公府,处置一个无官无职之人,也不必经由礼部,你去宣旨就是。” 冬青摊开手中的旨意,以不吉为由赐死陈诗蕴,再以大不敬之罪治昨日参与流觞宴的国公府众人。这旨意上连实在的缘由都不曾写明,寥寥数字,只有重罚。 处置重臣家眷,便没有这般随意的。 “殿下可要再想想?” 付泠鸢歪着脑袋抬眼看她,手下打篆的动作不停,“时至今日,若是连处置他们都要三思,我还要坐这储君的位子做甚。” 为坐稳这位子,她可算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如今这处境,动不得靖国公也就罢了,若是连碰一碰他的家眷都要寻好由头,这储君的位子不如送给旁人来坐。 “你便只去传你的旨意,做与不做,全看他们的。” …… 冬青的旨意传的快,靖国公接旨也接的痛快,据闻短短数句的旨意方才念完,靖国公便面不改色地接了旨。 原本冬青是不必待在国公府等候的,靖国公却偏要将青鸾殿里的人全数留下,按着旨意一一处置了才肯罢休。 “靖国公问奴婢,别的都有定例,只一点殿下没说清楚。”她在宫中也算是见过许多事,经过许多事的老人了,可骤然一听靖国公的问话,也还是有些发怵,到底是领过兵的人,威势逼人也是寻常。 “他问你,这处死,是该用白绫还是鸩酒。” 付泠鸢接过她的话头,顺口问了下来,陈诗蕴身上的伤口大约叫他们见了伤心,故而不愿再在面上多留什么疤痕。 这般请教冬青,其实也想以此给青鸾殿传达国公府的态度,他们这是要将暗地里的那些手段,托到明面上来了,“你叫用了什么?” “奴婢想着,与其折腾,不如顺着昨日的伤处了结了,便请国公爷代了劳,用的是身边侍卫的佩剑。” 付泠鸢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原以为忍冬那个丫头最是心狠,却没想到冬青也是个平日里默不作声,要紧时候却最会捅人心窝子的。 “这事做得颇得我心,若是本殿在场,敢问出这样的话来,本殿也会叫他亲自动手。” 靖国公步步算计,从帮扶付屿淇开始,便是一刻不停地在各处给她使绊子,而后又让付羽汐在内宫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他这般喜欢挑唆旁人骨肉相残,此刻也该自己感受感受。 “殿下笑得这般开怀,可知晓靖国公穿着礼服,正长跪大明宫前,不肯起身。” 嘶哑的嗓音也不妨碍她能听出话音的主人是谁,更何况这未央宫,青鸾殿,也不是谁人都能随意进出的,付泠鸢掩住口鼻,堪堪压下不住上扬的嘴角。 “叶小将军逾矩了。” 来人身着铠甲,甚至连手中的佩剑都不曾丢下,这般风尘仆仆地赶回,只怕是得胜归来的途中听见了下往国公府的旨意,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直往宫中闯。 他来往内宫习惯了,即便一身戎装也无人阻拦,自然,她也没有因此责怪的意思,所谓逾矩,自也不指此事。 叶相域随手扔下手中佩剑,沉甸甸的铁块砸在地上,少不了发出闷响,他紧锁眉头,厉声责问,“殿下为何如此?” “不为何,想杀便杀了。”她微怂肩膀,却仍是耐心地回应叶相域的问话,只是见他双目之内尽是血丝,才又想起安抚两句。“陈家频频利用儿女亲事换取权力,靖国公府又是这般野心勃勃,本殿乏了,不愿再陪着他们折腾了。” 此前也不是没有给过陈诗蕴机会,与付屿淇的婚事作罢后,只要她愿将视线移到叶相域身上,今日也不会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她如今是不得不死。”相较之下,处置她也是最简便的法子,一如此前处置陈书节一般,“你若实在喜欢她,我日后叫人寻个差不多又听话的,再赔给你便是。”